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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跟你亲个嘴
更新时间:2024-04-19 09:07:20

一、失败了的敢想也敢说

只要跟你亲个嘴

离县城有七八十里路的清明山区有个十八湾村,村上的胡秋华和史傲英,从村小学到县城读中学,一直是同班同学。史傲英喜欢头脑聪明、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的胡秋华,常常以村里人的名义,处处关照胡秋华,一来二往的,胡秋华也对她产生了好感,两个人悄悄地谈起恋爱来。

胡秋华读高二那年,十八湾村村委换届选举主任,胡秋华的父亲被全村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村民推选为村主任候选人,就在正式选举的前几天,他在清明山顶紫霞峰为妻子采草药时,踩动了一块山石,不幸跌下悬崖摔昏死过去后就再没醒来。患有严重心脏病的胡秋华母亲听到丈夫跌崖的消息,当时就心脏病发作去世了。没有了上学的经济来源,胡秋华休学回到了村里。胡秋华回村的第二年,史傲英没考上大学也回村来了,他们的来往没敢公开,只能搞“地下活动。”前些日子他们谈论到婚嫁的事情,史傲英说,没有一等一的本事,很难被她父亲看上眼。

胡秋华对史傲英说:“也不怪你父亲,做大人的哪个不想自己的孩子能过上好日子。我们可以先立业再成家的啊!”说到立业,两人就议论起杨梅园的事来。十八湾村后的山坡上有一个杨梅园,种有三百来棵杨梅树,树龄棵棵都有五十年以上,长得叶绿枝盛。集体化后,杨梅园由生产队派工打理,杨梅成熟后也由生产队统一采摘销售。后来分田到户了,怕杨梅园分不好闹起矛盾,干脆就留在了村委,开头还好,全村一家一家轮流出工管理,后来就成了小不问大不管,任它自生自灭了。直到再后来县城来了个人要承包杨梅园,这才引起了村委的重视,史傲英的父亲、村委主任史培根决定这承包也要“先内后外”,杨梅园就正式向村民招标承包。

胡秋华说,先承包杨梅园苦干两三年,搞出点名堂来,赚它个几十万元,让史培根看得上自己再说。史傲英点头又摇头,她知道父亲对胡秋华有偏见,胡秋华想承包杨梅园很难得到父亲的同意,她说:“那我先探探父亲的口气再说。”

果然,史傲英刚把事情说了个头,就遭到了父亲的吼斥,史培根说他正要向村委提出史家来承包杨梅园,还说就是史家不承包,也不能让胡家那心高气盛大得要想吞天的“憨小子”胡秋华来承包。

史傲英只把父亲要承包杨梅园的话对胡秋华说了,没有说出后面的半句,末了说“还是想想做点别的事情吧。”胡秋华说他干脆把他与史傲英好的事向史培根摊牌,这样,未来的丈人总不会反对准女婿立业的吧?史傲英觉得这样做有点太突然,但也没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

当胡秋华红着脸向史培根提出要娶史傲英为妻子的时候,史培根一愣神,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迟疑地看着胡秋华:“你刚才说什么?”

胡秋华郑重地说:“我请求您把傲英嫁给我。”

史培根哑然失笑,一肚子火气直往外冲:“憨小子,你可真是敢想也敢说啊!”他用鄙夷的口气讥诮着问道,“那你说说,你凭什么向我家傲英求爱?”

胡秋华回答:“凭我的爱心。”

“爱心?你脸红不脸红,爱心能当饭吃?”“我是真心爱傲英的,我有两只手,什么都能干,能干,就有饭吃,就能过上好日子!您说是吧?”

史培根被胡秋华说得又好气又好笑:“我说啊,说说大口气的人,是小事也做不来的。”他一边点燃起一支烟,一边正色地下了逐客令,“听好了,天下男人死绝了,我是不会把傲英嫁给你,别尽想做梦娶媳妇好事了。”

“婚姻自主,傲英也愿意和我在一起,你干涉就是犯法。”胡秋一口学生腔,“我和傲英商量过了,我们想承包杨梅园。我们懂科学养植,也能吃苦肯干,用不了几年,就……”

胡秋华一口一个“傲英”地越说越真,史培根越听越觉得胡秋华和女儿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了,急得使劲地把燃着的烟往地上一甩,怒不可遏地吼叫道:“你这个憨小子,给我滚出去!”胡秋华浑身一震,愣愣的说不出话来了。

二、一辈子的羞辱

胡秋华前脚出了门,史培根后脚就把女儿叫了出来。躲在墙后面偷听的史傲英,听胡秋华那样和父亲说话,本来就生气,现在父亲气呼呼地责问自己和胡秋华是不是有“那种事”时,她又羞又急,委屈地说:“我……我只是喜欢他。爹,没有其他什么事的!”女儿的话让老子放了心,史培根训斥女儿说:“你再敢和那憨小子搅和,我对你翻脸不认人!”

一连几天没见到史傲英,打她手机不接,发给短信不回,胡秋华一咬牙就和她赌起气来。他撇开史傲英,向村委呈送了申请承包杨梅园的报告,还交了承包保证金。

决定让谁承包杨梅园的村民投票大会是由村委副主任主持的,明眼人都知道,这实际上的决策者自然还是史培根。胡秋华就是出最高额承包款,也是没有史培根一句话的份量重的:“出大价钱?用钱收买人心,我就不相信村民能投他憨小子的票。”一语定音,一边是有权有势的“土皇帝”,一边满是学生腔的“憨小子”,投票的结果自然就可想知了。

史培根投标得胜,他笑眯眯地压低声音对坐在身边的胡秋华说:“憨小子,你好自为之吧,在十八湾村,谁想动摇我的地位,我就要给他好看。不信?走着瞧!”胡秋华扫视了史培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心里充满了痛楚。

史培根的的一句“走着瞧”,突然就让胡秋华心里一亮。现眼下,村里有多少人外出做生意的做生意打工的打工,虽然艰辛,但只要不怕吃苦不偷懒,总能赚钱过日子的,又何必要吊死在十八湾村杨梅这棵树上?胡秋华生出了外出谋生创业,一定要争口气活出个人样来的念头。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来枕头。就在这天,胡秋华接到一个电话,那是在县城读中学时挺要好的一个哥们同学打来的,说他在珠海经商的父亲出了车祸,过几天他就要到珠海去料理父亲的公司,问胡秋华想不想出来闯一闯,想的话,自己就把没考上大学后购买的那辆半新的卡车留下,给他跑搞运输贩运。有这等好事,胡秋华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临走之前,胡秋华想来想去还是要和史傲英告个别,请她等她几年,他爱她,他要娶她。胡秋华在史家门前的路上等了整整两天,都没有等到史傲英走出家门来,她的手机也关了,发给她好几条短信也一条没回。

不能再等了。那天深夜,胡秋华悄然翻墙进了史家的后院,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史傲英的房门后窗口,用手指叩着玻璃轻声喊:“傲英,傲英,我想和你说句话……”没有回音,胡秋华又固执地叩,史傲英颤抖着声音说:“你别敲了,赶快走吧,我……”

史傲英的话音没落,一道手电筒光照射了过来,胡秋华吓了一跳,定定地站立着不会动弹了。二话没说,虎着脸气势汹汹的史培根,抡起巴掌左右开弓,狠狠地扇了胡秋华两记响亮的耳光,怒声骂道:“憨小子,你是吃了老虎胆还是喝了豹子尿,竟敢半夜三更来我家耍流氓!”

胡秋华捂住被打痛的脸争辩说:“不,不,我没有……”

“打死你这个狗东西!”这时,史培根的两个儿子史焕炳、史焕定也跑了出来,一起举起拳头没头没脸地朝胡秋华乱打一气。

胡秋华觉得受了极大的侮辱,他忍受着疼痛没有反抗,他知道他不是他们的对手,他还知道现在自己就是有千张嘴说话他们也不会听的,他绝望地咬紧牙齿忍受着。

就在这时,史傲英冲了出来,她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胡秋华,然后屈膝跪下,哆嗦着嘴唇求情:“爹……哥……他没有……”

史培根冷笑笑,瞪了女儿一眼,又喝住了两个儿子。此刻,他心里有了定论,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憨小子的,尽管他知道胡秋华没有对女儿耍流氓。他踢了胡秋华一脚,恶狠狠地说:“听好了,给我滚出十八湾村,滚得远远的,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胡秋华一下子就清醒了,人家在算计着他,想方设法地是要拽他出十八湾,偏偏自己还来撞枪口。他爬了起来,站直身子,昂着头怒视着史培根,心里喊着:“屎难吃,冤难受,我要报仇,此仇不报,枉为男子汉。”他跌跌撞撞向村口走去,又不甘心地回过头来,他看到,史傲英站在史家门口,眼睫毛上吊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三、难了结的仇怨

一眨眼,史家承包杨梅园已经三年了,虽然前两年满打满算也就赚个衣食无忧,但苍天不负勤劳人,这第三年,杨梅园有了大丰收的好势头。轻风徐徐地吹过杨梅园,那满山遍野碧绿碧绿高高低低的杨梅树茂密的树冠在风中微微地摇晃,枝头上的杨梅由青变绿,由绿变红,由红变紫,仿佛在山坡上涌动着—道道色彩交替的波浪,煞是激动人心。史培根一边笑眯眯地望着满园杨梅树上缀满着的一簇一簇象宝石珠子般成熟杨梅,一边悠悠地吞吐着烟雾,他儿子儿媳女儿也是个个笑容满面。村里内行的老人说,史家今年要发了,肯定会赚个盆满钵溢。

然而,就在杨梅一天比一天成熟的时候,史培根的脸色却突然阴沉了下来。接着,史家两兄弟老大焕炳老二焕定,接二连三地往山外跑。他们心神不安地出去,又神情紧张地回来,脸色—个比一个一次比一次难看。

村里人自然不会知道,史培根看准了今年杨梅是大年后,在一个多月前就让老大焕炳到县城货运公司找林经理,落实到杨梅采摘时多派几辆车辆来装运。没料到,林经理叹了口气说:“你怎么到这个时候才来?计划排满了,好些活两个月以前就预定了,实在是调不出车来了。”

史焕炳自然懂得现在行业的潜规则,他笑笑,拿出了一个准备好的红包。“不是这个意思。”林经理摇了摇手,“我实说了吧,这三个月上下,我是一部车也派不出了。”史焕炳问:“为什么?”“车辆全给‘英华物流联运’雇用待命了,要么,你去找胡老板说说看。”

史焕炳一听就愕然了,因为这“英华物流联运”的胡老板就是胡秋华。同时,他也立马明白了过来,胡秋华是在报复史家了。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杨梅园里那数十万元的钞票,史焕炳硬着头皮找到了胡秋华门上。

见到史焕炳低头哈腰的走了进来,胡秋华没让他开口,就阴沉着脸开门见山地说:“是想要汽车运杨梅吧?可以,回去叫你爹和傲英一起来找我。”史焕炳被噎住了……

这以后,史家二兄弟悄悄地轮番上县城去跟胡秋华沟通,好话说了几十汽车,道歉道了上百次,就差没有跪地磕头了。胡秋华是铁石心肠毫无商量余地,一口咬定非要史培根和史傲英来找他说不可。

史培根又气又急,羞愤交加,却又一筹莫展。心里咒骂胡秋华,怎么就不和当年那个倔强地与他争选村主任的胡秋华老爹一样,也摔死了呢?再想想自己在十八湾村风光了大半辈子,谁敢对他说半个不字,今天竟然被胡仁华这个“憨小子”弄得威风扫地,左右不是。去求胡仁华,那以后还怎么在十八湾村人模人样的神抖抖呢?不去求吧,杨梅运不出清明山,就不能换成大钱,在附近乡镇上贱卖,就是半卖半送全出手了,也只能是大年丰产变小年不丰收了。再说,这史胡两家的恩怨总得有个说法,要不,明年胡秋华再来这一手怎么办?

史培根毕竟是十七八岁就当了村长的人,五十多年中也遇到过许多难关,眼下他虽然心里憋得难过,但脸上仍然是不动声色。他一边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一边苦心思索着对策。

终于,高家二兄弟带着史培根的私信和村委会的公文,向县、区、乡各级政府呈送了告状式的求助报告,请求政府出面保护杨梅专业户的利益。各级政府对专业户反映的问题十分重视,快速取证调查,最后给了结论,“英华物流联运”也是专业户,有权不承接史家的业务,至于说是在报复史家,但只要胡秋华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政府是不能干涉他的经营业务的。

又过了几天,已经完全成熟的杨梅还挂在树上,史家还没有动手采摘的动静。村民们暗地里议论纷纷,但谁也猜不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

这天傍晚时分,离开十八湾村已经三年多的胡秋华,突然开着一辆奔驶越野车回到村里。见到满面春风的胡秋华,村里一些头脑聪明的人心里就顿时明白了史家犯的是什么难了。他们暗暗地交头接耳嘀咕,幸灾乐祸的还调侃:“当年老史举棒打散一对鸳鸯,又抢了杨梅园承包,逼走了胡家那小子……嘿,有好戏看罗!”

四、把做人的尊严还给我

胡秋华开车进了村,四处碰壁、走投无路的史家二兄弟瞒着史培根分头求爷爷拜奶奶,全力以赴动员村里跟胡家有转弯抹角关亲的老辈人,请他们出面帮着劝劝胡秋华。当说客的说扁了嘴,胡秋华只是不哼不吭,直到说客说出那句“冤家宜解不宜结”的话时,胡秋华才似笑非笑地眯着眼睛,望着那满是期待神色的脸,来了句“有话让史主任和傲英来说”,然后意味深长地说:“去告诉史主任,强台风‘玫瑰’就要来了,我是今天中午听到消息,才特地开车回村来的。”

台风一来,满园过熟的杨梅还不就全完了。胡秋华看似漫不经心说出的话,震得史培根和史家人的心灵发颤。史傲英忍不住了,她走到父亲的身边,说:“爹,我和你一起去,看他胡秋华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史培根没有吭声,他比女儿想得多,这一见面,万一胡秋华再提求婚,史培根能答应吗?史培根如果不答应把女儿嫁给胡秋华,胡秋华肯不计前嫌地和史家和解吗?两难选择。可是,胡秋华是听了台风要来的消息后回村来的,不管台风来是真是假,明摆着,胡秋华是在逼史培根“上梁山”了……史培根越想心里越烦躁,终于,压抑在内心的狂怒爆发了,他拍桌子踢凳子,骂声不绝,叫嚷宁可烂了杨梅,也不能让胡秋华的阴谋得逞……一阵狂怒过后,史培根又心痛起来,这满园的杨梅,是一家六个强劳力辛辛苦苦劳动的成果,自己能不顾一切地和胡家那光棍“憨小子”赌气吗?左右为难在煎熬着史培根。他歪倒在床上,无力地闭上眼睛,心里却还在顽强地抗争着……

怕什么就来什么,真的是起风了……史培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光着脚板快步奔到院子里,拉开喉咙叫喊起来:“起风了!起风了!”

当史培根带着全家人跑到村子后山的杨梅园时,见到胡秋华就站在杨梅园的竹篱芭前。与胡秋华面对着面,史培根眼睛里没有了往日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叹了口气,开门见山:“说吧,什么条件?”

胡秋华那傲然的目光,缓缓地掠过史家人的一张张面孔,最后停留在了史傲英的脸上。史傲英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见史傲英低下了头,胡秋华平静地说:“就一个条件,把做人的尊严还给我!”

史培根也没多想就向前走了两步,对胡秋华抱拳说:“秋华啊,我史家过去有对不起你的地方,现在我向你赔礼道歉了!”

“哈哈!”听到十八湾村的“土皇帝”说出了赔礼道歉的话,胡秋华放声大笑起来,他神气十足地说:“好!好!!这道歉的话,只是要当着父老乡亲们的面说!”

史培根浑身禁不住哆嗦了—下,史焕炳从父亲的身后挥舞起握紧的拳头,冲上前来怒喝:“姓胡的,你不要太猖狂了!”

“我猖狂了吗?有话当着父老乡亲们的面说,错了吗?”胡秋华“哼”了一声,就大步向山下走去,还丢下了一句,“说不说你们想好了,我绝不勉强。”

一阵猛过一阵的风吹过杨梅园,摇动着结满杨梅的树枝,杨梅活脱脱一个水球,稍有碰撞就破了,如何经得起大风的吹撞啊?史培根一阵心痛,他凝视着胡秋华渐渐远去的身影,不得不痛苦地承认:怨恨结得深了,三年前自己对胡秋华确实是过火了,将心比心,除了当众向胡秋华低头赔罪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想到这里,史培根不容置疑地说:“回村!”

五、震撼心灵的意外

天已大亮,这时,村中大槐树下那块水泥场上,已经挤满了十八湾村的乡亲父老们。史培根努力挤出着笑:“我当着全村乡亲们的面,向胡秋华赔礼道歉!”空气仿佛凝结住了――十八湾村的父老乡亲们谁也没见过在村子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史培根,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狼狈相,可是,胡秋华却却半冷不热地问:“一句赔礼道歉的话就能完事了?”

“那……”史培根问。

胡秋华强硬地说:“当初我并没有对傲英耍流氓,你们是知道的,是你们诬陷了我!今天,我要‘流氓’一回,没别的,我就要当众跟傲英亲个嘴。”

“呸!你个流氓,你敢!”史培根还没回过神来,史焕炳就火气冲天地向前冲了一步,摆出要和胡秋华打架的架势。

胡秋华没有退缩,冷笑笑:“不是三年前你们就说我流氓了傲英吗!”

史焕炳愣怔住了。史焕定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眼睛里喷射着怒火,气急败坏地叫嚷:“你别得意忘形,你敢,老子就和你拼命!”

胡秋华点燃了一支烟,怡然自得地吸了一口,向史焕定招了招手:“有种!来呀。”

“都别激动。”本来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胡秋华的史培根厉声制止住了史焕定。一路上,他把胡秋华可能提出的,包括要娶史傲英这些问题,都想好了对策,唯独就是没有想到他会出出“亲嘴”的招数。史培根脸上交替变化着失望,犹豫,懊悔,痛苦的表情,好一会,他哈哈假笑着说出了三年前说过的那句话:“憨……你,你可真是敢想也敢说啊……”

突然,史傲英推开人群站到了父亲面前,神情严峻地说:“爹,苦酒是我酿的,由我来喝好了!”然后,她面对着胡秋华咬牙切齿地说:“姓胡的,来吧,我等着!”史傲英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震颤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一时间,史培根和她的兄弟嫂子,还有老老少少们都愣住了。

史傲英从容不迫地朝胡秋华走去。

胡秋华脸上掠过了一丝惊慌的表情,身子不自觉地渐渐往后倾斜……

史傲英已经走到了胡秋华的对面,把脸凑了过去,摆出让胡秋华亲嘴的姿势。和傲英亲嘴,胡秋华以前曾多次向往过,在梦中也体验过,现在,实实在在的史傲英就在面前让自己当众亲嘴……可是,可是……他偷眼打量了一眼史傲英,她的神态显得庄重尊严,闪耀着一种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圣洁光芒,好象不是他胡秋华要羞辱她,而是她史傲英在羞辱他。胡秋华接着又发现,乡亲们的目光中是一种对得势欺人者的愤怒,轻蔑和鄙夷。众目睽睽之下,胡秋华突然觉得自己的面孔胀得红红的,心也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

在史傲英咄咄目光的逼视下,胡秋华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压力了,他往后退着,退着,突然转过身去……“你给我站住!”史傲英沉稳的声音里,有着—种坚韧不拨的力量,“你想逃跑吗?”

“不!不!”这时,天空中翻涌起无数块灰色的云彩,风又吹来了,比在凌晨的时候要凶猛得多,这是真正的“玫瑰”来了,夹带着潆潆的雨丝。只见胡秋华掏出手机,拨通后发出了指令,“马上把在清明山下待命的十部卡车开到十八湾来!要快!快!”接着,他朝向史培根:“组织人力采摘杨梅去吧!”

胡秋华转向史傲英,低着头惭赧地说:“对不起!”说着,两颗硕大无比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滚了出来,顺着他的腮边流到了他的嘴唇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苦涩苦涩的……待胡秋华抬起头来,他又看到史傲英眼睫毛上吊挂着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胡秋华走了。只二十来分钟,车身上印着“英华物流联运”的十部大卡车停在了十八湾村后山坡上的杨梅园前。

六、还有更惊人的悲愤

第二天,史傲英整日感到心神不宁。傍晚的时候,史培根递给她一张纸条,那是胡秋华托前去结帐的史焕炳从县城带回来的。看着纸条上的字,史傲英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耳边响起了胡秋华声音――

傲英:我永远的心上人,我知道,我对史家的报复行为是极不高尚的,在要求跟你亲嘴的同时,也向乡亲们暴露了我自己灵魂的卑劣。我没有想到,你应战了,而在这场精神与意志的较量中,我输了,输给了一个意志比我更坚强的你。我不期望你会原谅我这些日子来的所作所为,但我要说:我真的很爱你,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对你的这种情缘始终没有割舍过,我是多么希望能娶你为妻,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啊!可惜,我没有福气得到你了。我要走了,一年前体检查出,我已经是胃癌晚期……

看着泪落如雨的女儿,史培根心头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这一阵发生的事情,让他想到了过去了的许多事情,特别是在应付胡秋华报复史家的招数时,史培根常常坐立不安,自言自语,说得最多的那句是“我不只是对不起秋华”……今天,他看到胡秋华写给女儿的信后,他的意识突然之间一下子完全清醒了,终于良心发现,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总是心神不定的原因……

此刻,他疲惫地在史傲英的面前坐了下来,说出他想了好久,下决心要说出来的话:“那年村委换届选举前,秋华他爹老胡从紫霞峰落崖摔死那事,你知道的吧?”

史傲英点点头,纳闷地说爹你怎么说起这事来了?

史培根说爹老了,再经受不起良心的折磨了,只有把这事说出来了才能安心:“爹生性自负、高傲、要面子,不能让别人来拿了爹握了几十年的大印,爹知道老胡隔天要去紫霞峰采新鲜的草药,一天晚上,爹就松动了那块崖边的石头……”

史傲英惊得叫出声来:“爹,你……你怎么能做这事?”

“我该死啊,我没想到会出了两条命啊!”史培根说完,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缝中流了出来。

泪水汩汩而下的史傲英定定地看着父亲,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史培根叫来儿子儿媳,说出了一切。史家灯光亮了一夜。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史培根从容而坚定地向清明山乡派出所走去……

看着父亲的背影,史傲英心里一阵剧痛,她疯了似地奔出大门,奔向村前的大道,伤心欲绝地悲恸呼唤:“爹……秋华,你们是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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